五、昙鸾大师对净土的空前解读
任何事情能够发生,必然要求因缘和合才能成熟果报。随着东土众生法缘的不断成熟,对净土法门的知见也开始升级,昙鸾大师在此过程中担当了决定性的引领。他注解了《往生论》后深知净土修行的诀窍所在,于是便开始极力提倡净土法门的两大纲要:其一,净土法门是以他力为本;其二,净土法门核心是阿弥陀佛的本愿功德。
首先,昙鸾大师对“难行道”和“易行道”作出了解说。他秉承了龙树菩萨在《十住毗婆沙论》中所提出的思想,龙树菩萨认为菩萨修行到不退转地步,有两条路径可以到达:在浊世的无佛时代,犹如陆地步行前进,属于难行道;如果以信佛的因缘,愿生至净土,由佛力加持而得不退功德者,犹如乘船走水路,属于易行道。昙鸾大师进一步解释说在此土修行就是难行道,只有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得不退转就是易行道。大师把易行道的殊胜,直指向西方极乐净土法门,不但让末世的凡夫有了具体的方向感,而且对一门深入地专修有了深刻的指导意义。
其次,昙鸾大师对于难行道之“难”领悟得非常透彻。他认为致使我人退转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第一是“外道相善,乱菩萨法”,外道法形象上显得格外温柔善良很受欢迎,但宗旨却背离了究竟解脱的实相;第二是“声闻自利,障大慈悲”,都成了自了汉的发心,不愿起大行广度众生,堕入定性声闻而错失成佛机会;第三是“无赖恶人,破他胜德”,嫉贤谤善成为主流行径,想独善其身也几乎不能做到;第四是“颠倒善果,能坏梵行”,由于修行还没有到顶,又在轮回中转为世俗的福报致使更加造业,反而成了下堕的罪魁祸首;第五是“唯是自力,无他力持”,生在无佛之世完全享受不到现前见佛,以及听佛说法的福利。昙鸾大师对于浊世修行之难非常务实地观察了世间种种因缘,发现能够障道的多,而助道者则少之又少,故而须唤醒沉睡在苦海之中的众生。经过自己的身心体验后,结合众生的现实能力,最终给予合理有效的建议,希望引起大家对“依易行道成就不退功德”的重视。
第三,昙鸾大师依净土经典的深义,认识到“易行”与“他力”的源头,都是来自于阿弥陀佛的本愿功德。也就是说修行净土法门得以成功的关键所在,是对四十八大愿的信赖和依止,能够实现往生大业全凭弥陀的愿力功德摄取不舍而得成就。大师在《往生论注》中认为往生净土而带来的一切横超功德,都是仰仗阿弥陀佛的愿力作为增上缘的。这一见地对后世净土行者的影响非常深远,可谓发前人所未发。大师还针对当时教内用自力教义为主流价值观去解释净土教义时出现的误会,他认为如果净土不是仰仗佛力而得成就,不是靠佛的愿力加被,那么净土法门在此土就属于重复建设,四十八愿完全等于白说,并不能对众生产生任何利益而成徒设。这一独到的见地,可以说是彻底还原了净土法门的本来面目,也让众生最大程度地感受到阿弥陀佛的愿海功德。
第四,古来大德都是以解行相应而得以自行化他,昙鸾大师的见地如此畅佛本怀,也得益于他精勤真修的体验。大师在《往生论注》中对于印度古德的“五念门”(即礼拜门、赞叹门、作愿门、观察门和回向门),进行更加详细的阐述。特别是关于阿弥陀佛第十八愿中“乃至十念”,当时引发讨论热潮,关乎于是否能够往生的问题,所以大家都在试图说明怎样才算“十念”。昙鸾大师的观点并没有从义理上分析,而是用当下的行持来表明,认为“十念相续”就如同人在旷野,又被怨贼所追杀,但只要渡过前方挡道的大河便可免难,此时此刻这人不应该考虑到底穿衣下水,还是脱衣下水,而是当下只有渡河一念更无其他杂念。净土行者“乃至十念”亦复如是,只有“一心念佛”之念更无二念,就是“乃至十念”。这个开示犹如当头棒喝,告知行者们如果将念佛用作推比计度,则只能越推越远,而是应当从现实角度出发,直下承担佛语,方符合“行起解绝”的正知正见。
值得一提的是,昙鸾大师对净土法门影响如此深远,贡献如此巨大,但却并没有被位列于净土宗祖师之中,究其原因在于他超凡的净土见解,被后来的道绰大师和善导法师一脉相𠄘,所以十三祖的谱系中最后就由善导法师作为二祖,代表了昙鸾大师作为始祖的净土学修体系。